2020/04/26

完攀青蛙王子(2):後記與謝誌

我完攀隔天,育人也完攀了青蛙王子

用三週拚完青蛙,是沒有完攀過12D路線的我無法想像的;而套句軍師彥廷說過的話:要突破自己最高級數一直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我看到自己每天都在進步:我的指力更穩定、身體平衡更好、dead point技巧更熟練、柔軟度更好、整體力量輸出和攀爬節奏更流暢,我知道我離完攀越來越近了。而這樣的回饋,也是我可以一直保持正向心態、爬了20多趟沒有爬到懷疑人生,且一直堅持到最後而完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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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跟人提起的,我很早就決定要在這季完攀青蛙。只是在完成目標前,這個念頭只敢堅定地對自己說。畢竟路線難度不是我的囊中之物範圍,我除了對自己的實力和死纏爛打的個性有點把握之外,真心覺得要完攀還需要一點勇氣?

當我發現自己的狀態非常好,判斷現在正是最適合也最有機會完攀青蛙的時候,我便不曾放棄要在這季爬完。只是我也想過,我這個矮個子已經在這條路線上稍稍掌握和大量練習了dead point技巧,也在路線精華難關動作的破解嘗試中讓上半身的彈性和柔軟度大大地提升了。在原本以為會以白虎收尾的這季,我已經超展開地獲得了這麼多,所以若最後沒完攀,我應該不會遺憾吧?

然而,其實我不只是想要完攀青蛙而已。我想藉著完攀,回應兩件我深切在意的事。

其一,去年下半年我處在低谷時曾一度想放棄攀岩,但最後攀岩不但拉我走出低谷,還讓我深刻地體認到我的生活如何因攀岩而快樂。所以,完攀青蛙除了想跟現在的自己說我真的回來了;也想跟未來的自己說,無論遇到什麼困境,都不要輕易丟掉喜歡攀岩的自己。

其二,在如此透徹鑽研和討論一條路線後,我想讓自己和彥廷看到,也想讓一路上都說我可以完攀的每個人,相信他們熱情地幫助我、用力地幫我加油、不計回報地投入時間和精神在我身上,是真的可以被實踐的期待。

無論在這漫長的三個月或最後短暫的三週裡,我的精神和身體能量都隨著青蛙這條路線不斷地改變和成長。而這些累積和內化,最終讓我相信這必是通往完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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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準備好、但現在覺得終於可以寫出來的低谷是,去年6月爸爸因意外車禍驟逝。我第一次體會到生命拼圖永遠少了一塊、要好好過生活這種好像八點檔才會出現的台詞。

我請了長假在台東處理爸爸的後事和車禍調解。然而對離家十幾年的我來說,要理解並消化家族裡每個人的立場、想法和情緒是困難的。很多事在我還來不及消化或不知道怎麼消化下,伴著我回到台北、參雜在我的生活裡。

接下來半年,我每月回台東幫忙處理家裡的事和陪媽媽,攀岩也因而斷斷續續地有一爬沒一爬。開始我以為是沒有時間攀岩,但後來才發現是我不想爬了。

我原本消極地放任自己沉浮於誨暗之中,但當意識到我竟然開始放棄最喜歡的事情,才警覺到事情的嚴重性。而當時拉警報的身體,也讓我覺得不應該放爛下去。我努力從學習放下、和朋友長談與慢跑重整身心。只是要讓失調半年的攀岩和不同以往的生活取得平衡,我仍然歷經不少陣痛與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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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1月,我回到久違的龍洞後寫下《攀岩十年,我還在》。我想說,我現在不能攀岩不是放棄攀岩,而是正努力讓攀岩隨我的生活轉變並更適合我。唯有如此,我才能長久地爬下去。

因這樣的轉念,幾個月以來的壓力和失落釋放了。而接連的兩個契機,則讓我重新擁抱攀岩。

第一個契機是中和原岩的開幕,好像是等待多年終於出現了夢想中的岩場,我心情激動地跟三井壽向安西教練哭著說我真的很想打籃球一樣*。

第二個契機是一年一會的關子嶺,一上牆我就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離開。Tommy Caldwell在《垂直九十度的熱血人生》中提及婚姻觸礁時他爸跟他說你應該去攀岩了,我終於理解唯有繼續攀岩,我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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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恩能回來,能爬的每一天我都非常珍惜。

今年1月底春節,我開始跑關子嶺。2月我爬了終極岩、集合場和毒刺林,完攀黑無常、白虎和天黑。我沒和往常一樣都在一個地方拚一條路線,只是非常放鬆、盡興且開心地享受攀爬。

好像當你真心地想回來,你就會找到出路?這樣充滿正能量的回歸儀式,意外推進我踩上更高的岩階。我越來越專注地攀岩,整體狀態也越來越好。

4月,剛登出的我有了gap month的自由時間,意外開啟的青蛙王子project來的正是時候。清明後我背著攀岩、露營裝備和筆電等家當窩在台南和嘉義,等待有繩伴時一起上關子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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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末的關子嶺安靜清幽,身為季後賽選手必需自己張羅一切。偶爾想起連假的光景,我第一次感受到季末來爬的高成本和辛苦。

從在比較沒有人脈的南部找繩伴、自己架路線到撤路線,我感受到自己為了路線的努力和堅持。而回想第一次掛青蛙的快扣,我根本搞不清楚要幾顆快扣、哪裡要放長快扣。這也才發現,我對project的認知都僅是在別人設定好的條件下罷了。

掛了幾次快扣後,我對路線的樣貌比從前更熟悉和深刻了。我可以很清楚地回答他人對這條路線的更多提問,也敢更大聲地說:這是我的proj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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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我帶著《並非故意與眾不同:我的衝浪人生》這本書一起爬青蛙。作者William Finnegan提到,衝浪應依據海洋時間表。當他僅能依個人時間表衝浪,他覺得那並不是衝浪。

此時,大家都說關子嶺的季節過了,的確也沒什麼人願意來了。所以,一定要拚這季完攀青蛙嗎?別人這樣問我,我也這樣問自己。

但岩壁狀況還很好,我的狀況更好,怎能不來爬呢?

4/22遇到阿亮,他熱情地跟我說:你爬得那麼好,就要RP了,當然要一直來爬,爬到這裡不能爬為止。這段時間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心裡激動地覺得原來有人不把我當傻子。當然,排除萬難來爬不是為了獲得別人認同,只是在這寂寞的季末,阿亮的話著實溫暖了我的心。


謝誌


能完攀這條路線要感謝很多人。首先最要大大感謝的,當然是一路助攻的軍師彥廷。

記得過年才認識正在拚青蛙的你。你說是我的讀者,說我的文章有幫助到爬叭咘爬到懷疑人生的你,也說看過我所有的攀岩影片。當時好奇地問你青蛙爬得如何,也沒說我也想爬青蛙,沒想到卻意外開啟討論青蛙和分享攀岩的旅程。

你完攀青蛙後,我職業病地敲碗說想看心得,你就真的交了一篇。天啊我太受寵若驚,竟然就收了第一位攀岩寫作治療班的學生了。

清明在你的指點下開啟了我的青蛙之門。接下來每次嘗試的卡關和突破,你都很有耐心地跟我分析問題和提供對策。你不會指示我要怎麼做,但會從我的提問引導我發想,讓我找出適合自己的方法,並每天都修改一點、並再往前推進一步。

在我爬到腦袋超速運轉、快要燒起來時,謝謝你聽我發牢騷和陪我講幹話降溫。接駁我去搭車時,還盡量不壓車,免得嚇死我哈哈。

真的非常感謝你在準備考試的百忙之中跟我走完這條路線,並在幕後跟我三週衝完青蛙,真是我想都沒想到過的效率。現在我終於爬完了,你的耳根也終於可以清靜了XD。希望你能順利拿下新project「獸醫師考」,下季再一起來挑戰雪山飛狐吧(光想就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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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攀岩咖凱銘、文苑和永暉。謝謝你們每年關子嶺的陪爬、咖啡香和精神喊話,讓我在關子嶺能一直堅持下去。希望三位的傷都能趕快好,再回來跟我一起拚路線啦。

謝謝雨靜的台南小吃充電、成大幫眾青春可愛的學弟妹們。你們陪我爬了兩個周末,讓我感受到久違的山社溫暖,還幫我找到尋覓已久的魔芋。啊你們騎機車去攀岩一定要小心顆顆。

謝謝育人當了我一日繩伴、支援高級攀岩粉給離開台北兩週粉袋已見底的我。陪你練劍時看到你第二趟就完攀青蛙,真是驚呆了爬了20幾趟才完攀的我。你的實力太堅強了,之後加入北部攀岩圈,一起爬吧。

謝謝意外遇到的阿亮、阿寬和名字開頭是X的外國岩友(抱歉這個要捲舌的名字我真的記不住),陪伴我完攀,讓這我這個孤寂的季後賽選手感到好溫暖。也感謝阿亮出借手機腳架,記錄下我岩涯難得完美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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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一直陪伴著我的家人。

媽媽總是關心又擔心我攀岩很危險,每次收操都想套我話說你是爬到全身痠痛才要拉筋吧,一定是攀岩過度了啦,真的好好笑。

謝謝妹妹台南溫暖的家,讓每次從關子嶺攀岩灰頭土臉回來的我可以洗滌一身疲憊。可愛的姪女湞蘋陪著我一起做瑜珈拉筋收操,也總問我怎麼攀岩都去那麼久?哈哈等你長大一點跟我來玩就知道答案啦。

最後,要感謝去當小天使的爸爸。

我開著你留給我的老爺車去攀岩,也載著媽媽去了好幾個地方小旅行。雖然你從來沒有看過我攀岩,你應該也不太有興趣看我攀岩XD。但無論如何,我想你會希望我能好好地陪伴媽媽和妹妹一家開心地過生活。這條岩涯新高的路線是我超頻運轉、得來不易的新作品,這份想了好幾天都還是會偷笑的喜悅,想送給在天上的你。自你離開後,我在攀岩重拾了開心的笑容,所以請你一定要放心,並幫我加油囉!


寫於嘉義玉山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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