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02

那段認植物的日子-記中興森林系惠蓀林場樹木學實習

樹木學一直是我既期待又害怕的科目,很高興能認很多植物,但跑跆總是考不好,這次實習就在這樣的心情下出發。聽說每天要認100種植物,晚上馬上考試, 最後一天大考,想到這裡就頭痛。那些植物我明明已經很努力認識他們,也摸了好幾遍,但跑跆的時候就好像沒什麼交情的高中同學,你知道你認識他,但就是記不起他的名字,對,就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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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全班五根手指頭數的出來沒去過惠蓀林場的人之一。中興森林系沒去過惠蓀林場聽起來有些誇張,其實去年就應該來過,那是去年的迎新宿營。不過,在宿營前一天我發生一點事,沒多餘的心情,因而與惠蓀林場失之交臂。

惠蓀林場比只有大葉桃花心木的新化林場有趣多了。有守城大山,有北港溪關刀溪,有認不完的植物,有夏天中海拔涼爽的氣息。學長姊都說,如果以後沒繼續認植物,這一星期將是這輩子跟植物最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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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走了山嵐小徑,一個早上的光影就認了130種植物,木本草本蕨類通吃。下午,在教室內把兩大麻布袋裡的所有植物倒出來,開始背,開始記,最後再用報紙壓起來。

老師的目標是:每天讓我們認100種植物,考50種,外加10個學名。說穿了,就是植物辯識戰鬥營吧。

我們的老師曾彥學是個很認真的老師。他的第一堂課大家都大喊吃不消,因為實在講的太快講太多了。不過他的教法很活潑有趣,還有很多像補習班一樣的「口訣」。往往你不是真正認識這個植物,但在每天反覆背頌一些特徵,不會認也背起來了。尤其在考試這個範圍內,要認出它其實不難,只要記清楚他和其他49種有哪裡不一樣就好。但是,去野外就不一定認的出來了!而且大多數植物很容易有不典型的長像。你就會聽到有人吶喊:什麼!這真的是大頭茶嗎?這麼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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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的第一天晚上,老師告訴我們泰利颱風漸漸逼近的消息,實習能否繼續也是未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聽到這個消息,正為植物焦頭爛額的我下意識地祈禱颱風趕快來,這樣我就可以脫離苦海了。第二天晚上,老師正式宣佈因為泰利來勢洶洶,實習必須提早結束,明早就打道回府。忽然,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發現我還想繼續認植物,想回家的情緒竟然一溜煙不見了。

其實,這兩天過的非常快樂。走著不算累的山徑,享受大自然帶給我們萬種風情的饗宴,雖然我認識的植物不多,但我喜歡它們毫不作做的美,還有那獨一無二的精神。

開始爬山後,對大自然的一切有著強烈想了解的渴望,能置身在森林系對我而言是幸福的。最近雜事雜念太多,忽然發現自己對大自然的熱忱變得好模糊,連自己也迷惘了。我是為什麼而來這裡?探索大自然不就是我的初衷嗎?怎麼能當一個只會說不會做的人?然而,一走進惠蓀林場,群樹綠蔭下,腳踏著土地,仰望著藍天,我又聽見了心底的聲音。我沒有忘記我的初衷,那一切仍是我追尋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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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無奈地,樹木學實習被颱風打亂,我想老師比誰都悶。

我們知道老師熱愛植物,更殷切地期盼把一甲子的功力通通傳授給我們。那天,老師跟我們這組走在一起, 一邊介紹植物一邊說:我這次準備讓你們認識常見的100種植物,學名精華版50個,保證讓你們受用無窮。老師看植物的眼神是那麼認真自信,在我們總是投以不解的眼神時,老師就丟下一句:so easy!怎麼會難?你把葉子翻過來看看,是不是有消毒水洗過的感覺(木荷)?

香楠有「電線走火味」、冬青科葉柄有「曖昧的紫色」、台灣白珠樹葉子有「撒龍巴斯味」。桑科「環形托葉痕有乳汁」、茜草科「葉對生有托葉」、五加科「半苞莖」。「葡對瓜側西腋拔柄」(蔓藤類捲鬚位置可分辯四科植物)、「方唇圓馬」、「天草棕木」、「繖草五木」、「茜托忍缺」。有志一「桐」、阿「桂」一族。台灣闊葉樹五木「烏毛雞黃牛」…。這些耳熟能詳的口訣,伴我們走過一整年認植物的日子,在短短三天不完美的惠蓀林場實習後,一年的樹木學即將畫下句點。

我想,我們都會記得,熱情的曾老師總是說:「我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因為走到哪裡到處都是我的寶藏(植物)」,還有,「不要做住在巷子外的人,要做住在巷子裡的人(內行人)」。

有一天,如果你走在中海拔的森林裡,你認得身邊樟科和殼斗科的植物。我想你會想起曾老師的這句話:在台灣,只要會認樟科和殼斗科,走路都會有風。當你看到一棵樹的葉柄有曖昧的紫色,你會想它可能是冬青科。再來,也會想起一句話:在台灣,只要會認灰木科和冬青科,走路都會刮颱風!

那麼,這次惠蓀林場實習不會是因為老師太會認灰木科和冬青科吧!?

*本文刊載於 中興森林系94年系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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